失踪的时候在看木头人

《枯木逢春(一)》骨科/年上


    1 

新修的国道上,一辆运货车在他们面前来了个急刹后又晃悠悠地重新上路。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,按着喇叭的手一直拖到几十米开外才松开。

“哥,你咋不小心点,刚我要不拉着你,你准被撞趴了!”哈扎布用力摁住沃德乐的右肩,不让他往前。

左眼角瞥见弟弟紧锁的眉头,沃德乐随意地翘起一侧嘴角,耸了耸肩,说:“你懂什么?他撞到我了我还能随便碰个瓷发一笔呢。”

“不行!”

“什么不行?”

“不准你受伤!你受伤了我怎么办!”

“还能怎么办,少了我你就不能活了?”沃德乐本能地在反驳弟弟,他不喜欢听别人用强硬的语气来交谈。

“不能!!!”哈扎布带着哭腔大声喊道,“你......你你.......总是这样,都不管......管......我的感受......”

沃德乐没有说话,眯着眼瞪着他弟弟良久。他的傻弟弟就站在自己面前哭的很是伤心,沾满黑色污垢的脸被纵横的泪洗得乱七八糟,活像一个街头讨乞的乞丐。

弟弟呜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在耳边环绕,他正想嘲笑哈扎布没出息,一股难受劲却在这时涌上心头:他们现在和乞丐又有什么区别?一样窘迫,一样没有尊严,一样不被别人接受。

沃德乐忽然有些心疼弟弟。于是他伸手勾住弟弟肩膀,结结实实地抱紧哈扎布。手心被弟弟肩上尖尖的骨头轻轻抵住,他更加心疼了,泪水偷偷溢出眼眶。

丢人!他想借哈扎布的衣服擦泪,便把脸埋进哈扎布的肩窝里。谁知一股臭气来势汹汹,直直朝鼻子钻来。

沃德乐惊得一下推开哈扎布,喝道:“我的天!你多久没洗澡了,这么臭!”

弟弟止住了泪,抬手擦拭双颊边残留的泪渍,然后绞着十指,抿唇看着他哥说:“几个月啊!哪有条件洗澡嘛。”

沃德乐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,几颗盈满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。

  哈扎布怔怔地看着透明的液体从他哥的眼框里滑落,一时之间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 哥,你哭了?”哈扎布凑近沃德乐的脸,手指轻轻按在沃德乐的脸上,替他把眼泪抹开。

沃德乐啧了一声,推开哈扎布的手,恶狠狠地说:“烦人!谁像你那么窝囊,动不动就哭!是这里风沙太大,沙子里面进眼睛了懂不懂!”

话音刚落,转身径自往前走,冲着前方大声吆喝身后的弟弟:“走了!小傻子!”

  哈扎布方才还想纠正他应该是“眼睛里进沙子”,但失了机会,只得匆匆追上沃德乐。

“哥,等等我。”

夕阳西下,荒漠戈壁旁,两人一齐往前的剪影在一片黄漠漠的沙土上拉的很长很长。

2

哈扎布和沃德乐跟着李叔回家了。

李婶给他们煮了一大盘饺子,个个都包着香喷喷的羊肉馅。他们狼吞虎咽,饺子顷刻间都进了他们的肚子。

李叔给了他们一把剪刀让他们剪头发。哈扎布让沃德乐坐在椅子上,他则站在沃德乐身前,手指插进他哥乱蓬蓬的脏发里,剪刀抵在他哥的脖子上,嘴巴凑近沃德乐的耳边低声威胁道:“我要给你剪个光头,不愿意就杀了你!”

哈扎布的气息吹进沃德乐的耳朵里,弄得沃德乐耳朵痒痒的,心里也痒痒的。沃德乐没多想什么,一把搂住臭烘烘的弟弟,一边说嘴上嫌弃哈扎布臭死了,一边却收紧手臂,把脸紧紧埋进弟弟的肚子里。闷着声说:“你要敢剪,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!”

哈扎布没敢给沃德乐剪光头,他只是简单地把他哥的头发剪短,把他哥刚毅英俊的脸露出来。

沃德乐也剪短了哈扎布的头发。他把自己的弟弟收拾得人模人样后有些欣慰,又抱一下哈扎布,放开后说:“你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好抱了。臭烘烘的,骨头还硌手。”

哈扎布有些委屈:“小时候和现在能比嘛?我肯给你抱就不错了!“

他想了想,又说:“那我洗了澡你会不会觉得好抱点?”哈扎布挺喜欢沃德乐抱自己的,他知道沃德乐也喜欢抱他。不然他还能抱谁?

沃德乐好笑地看着弟弟,伸手拨了拨弟弟的刘海,“那你可要洗得香香白白的给我抱啊!”又猛地一下子掐住哈扎布的脖颈,“否则我今晚就把你勒死在床上!”

当天晚上。

哈扎布和沃德乐肩并肩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,各怀心思。

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哈扎布觉得生活有了盼头,只要他哥不离开他,不再像之前那样东偷西窃,不再回到少管所,再艰苦的日子他都可以扛得住。

他是不能离开他哥的。他们从小就形影不离,离开父母后一直相依为命,即使进入少管所也未曾分离。沃德乐总是保护他不受别人欺负,如果没有沃德乐,也就没有现在的哈扎布了。沃德乐说得没错,哈扎布离了他就不能活了。

哈扎布偏头往旁边看了看,沃德乐干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。

“哥,”哈扎布叫了声,“你在想什么?”

“没什么......”沃德乐说着就侧起身子背对哈扎布。

哈扎布猛地一阵失落,他撑起身体就去掰他哥的肩膀,黑亮的眼珠一刻不眨地盯着他哥。

“什么没什么,你又来了!有事也不跟我说,我可是你弟弟!”

黑暗里,哈扎布逼视沃德乐的眼睛格外水亮。

(后续见评论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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